第一茶人

文：蔚藍 / 2016.9.15

從年頭到年尾，沈老師忙著在世界各地宣揚中華茶道，當世界各地的知名茶道師都尊稱他【沈老師】時，他只是謙虛自詡為愛茶人。

就算是茶人，也是一代茶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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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老師一年有兩次到日本教專業茶道師飲茶，人人會喝茶，但是道高一尺，魔高一丈；沈老師的茶有魔力，同樣的茶，沈老師可以泡出專業人士泡不出來的茶湯，當場讓所有茶道師甘拜下風。

日本茶道繁文縟節甚多，注重形而下甚於形而上，光是搞清楚所有禮儀細節，早已令人分心分神，失去體驗茶的靈氣了。沈老師教日本茶道師回到本初，用最真實的心喝出最真實的味，撥亂反正，才能舒展身心靈。

沈老師在廣東深圳開茶道課，僅收24人，每人一萬人民幣，預約報名者眾，瞬間秒殺， 向隅者眾，期待沈老師多多去開課。

原本自稱天下第一茶道師的鳳凰茶館館主，在喝了沈老師的茶後，心甘情願退居次位，說 : 【天下第一茶道師之名，非你莫屬，我屈居第二了 。】

像是武俠小說中的高手過招，輸得心服口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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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老師每年三月，親自飛到雲南雙西版納住一個月，全心全意監工所有製茶的製程，和茶工一起生活。每天親自問候茶工是否心神歡快，若是心神不佳者不宜採茶，當場發送工錢遣回，只選精氣神優等茶工，才能採摘2700年的國寶老茶樹。

七、八十歲的彝族老太太，揹著布袋爬上老樹採茶葉，只摘向陽面的一心二葉為上品，茶葉乃日月天地之靈氣，製作過程不能接地氣，所有茶盤都要在架子上陳列。

如此這般講究到極致，所做出來的向陽單株，口味不同凡響，身價非凡，託沈老師的福，我竟然有機會喝到。

沈老師十一月份受義大利政府邀請，提供一個月食宿招待，以宣揚中華茶道，讓義大利人知道什麼是真正的茶道。

像隱者，像旅者，其他時間沈老師不是在中國各省上課，就是在台灣和茶友茶敘或是教課，這些茶友如周夢蝶、朱銘、賴聲川等諸多藝文界名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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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個天時、地利、人和 ! 百忙之中，我趁沈老師來美國探望女兒時，好榮幸喝到兩次沈老師的茶，一次在家裡辦茶敘，一次是親子茶道課。

由於我和沈老師的女兒們相熟，常常聽聞他親切可人的一面；見到本尊時，如沐春風，所以我眼中的沈老師，不同於媒體報導上所寫的沈老師，故以散文形式記錄與沈老師喝茶的開竅過程。

百無一用是書生，我年輕時讀許多詩詞歌賦，古典文學，人到異國，全無用武之地。沒想到今日一遇沈老師，一如冬眠古樹復活，瞬間發枝吐葉，生命力旺盛；像是大學時聽王淮老師的哲學史，打通任督二脈，對人生與茶道有諸多領悟，是謂開竅茶。

沈老師文武雙全，身高六呎，有著北方大漢硬朗挺拔的身軀，高中時還是建國中學打英式足球的運動健將，至今仍每天勤練太極拳等中國武術，故身體硬朗，溫文儒雅，內外兼修。

沈老師蓄小鬍，穿古裝，長得很像古代人，口中說著從唐朝到民國的茶經歷史，手中握著百年小茶壺，從事古今文人雅士的品茗志業，身處台北一級古蹟的紫藤廬悠然泡茶，感覺像是活在現代的古代人，喝茶一事成了迷亂時代的一場超越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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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朋友錢薇是釀酒專家，最近正在寫一本茶書，一聽聞我認識沈老師，說 : 【 任何時間，我都願意排除萬難，拋下一切，來和沈老師茶敘一番。】其實，錢薇和沈老師年紀相差不多，錢薇彷彿遇到偶像般，流露崇拜之情，言必稱老師，心悅臣服，不勝感激之情。

當日茶客一共四人，謝絕男人與小人。虎妞負責當茶僮幾十年，最懂服侍沈老師的需要，故包辦所有細節。虎妞從家裡帶來所有的茶具，還當場播放竹林七賢稽康失傳多代的古琴名曲【廣陵散】，我那庸俗的家，剎時有了古今靈氣。

虎妞說 : 【 很抱歉 ! 我沒有風爐，不然茶湯更有一番風味。】據沈老師說，他當學徒初學茶道時，光是學用風爐煮茶就煮了六年，六年不得上茶桌，所以學得一身絕學，至今沒徒弟能像他這樣有如此深厚的風爐煮茶功力，及四十餘年的茶道真傳。

沈老師邀我回台灣時，要記得到他家裡喝風爐泡出來的茶，保證畢生難忘。衝著這句話，厚著臉皮，我也要登門拜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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錢薇帶來福鼎白茶餅，想請沈老師鑑定此茶好壞。沈老師帶來稀世珍品向陽單株，我則提供紅水烏龍，以此觀摩學習。

錢薇的福鼎白茶已有十年珍藏，做成一個茶餅狀，我本以為像普洱茶一樣有陳腐之味，當她用尖針依序搓下茶葉時，那捲曲多年的生命飄忽清香，甦醒起來。

既是陋室，萬物不齊全，還好沈老師並不拘泥器具，就地取材，沒風爐有電動壺也可，就算是茶包也可以泡出意想不到的茶味。

故宮博物院要展覽小茶壺時，還要向沈老師借展；沈老師親自揹著寶貝茶具搭飛機，唯恐有疏漏，不得有差池，這都是稀世珍寶。

待沈老師一來，虎妞準備就緒，我的陋室茶道課便開始了。

真正的茶道課是沒有茶點，女茶客不噴香水不化妝，以免異味擾亂茶香，手機靜音，避免干擾喝茶的心神，學生必須做筆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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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老師開場白便說 : 【喝我的茶之前是遺憾終生，喝完我的茶之後是終生遺憾。】

師者，傳道、授業、解惑。怎麼沈老師第一句話就讓我墮入五里雲中 ? 還沒傳茶道，就讓我疑惑呢 ?

首先，我迷迷糊糊喝了二十年茶，竟然不得其門而入，記憶像是被沈老師倒掛入茶湯，重新思考喝茶這檔事。

1.誰說喝茶第一泡45秒要沖掉，第二泡茶一分鐘15秒要倒掉，第三泡.....，候湯時間真的是憑經驗、憑慧根、憑感覺。

2.公道杯是糊塗湯，用公道杯喝不出茶湯堆疊的層次口感，那是台灣茶商賣日本茶道師的茶玩意兒。

3.未必不能喝隔夜茶，視茶葉而定，只要是好茶，茶水分離，可以再泡隔夜茶。

4.將喝過的同類茶葉可以煮出百家茶，因為一般泡茶只泡出60~70% 的茶湯，還有許多茶精華可充分利用，百家茶別有一番風味。

5.盡信書不如無書，喝茶當下的感受，勝過背許多茶規矩。放下人為的茶規矩，才喝得出自然的茶精神。

6.同一種茶，不同人泡出不同味、同一個人泡同一壺茶，可以回沖出每一壺都不同味的茶，同一杯茶可以喝出每一口不同的味道，功力高者可以讓每個人都喝出不同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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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前喝錯茶，現在遇到高人指點，把我的腦子洗淨騰空，歸零成茶素人，重新學習喝茶了。